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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安帝如今最大的优势是甚么?

不是文臣武将的拥护……

因为要革新大政,可以说隆安帝在文官和武将心中的威望,实在谈不上多高,名声自然也谈不上多好。

至少,和圣明相距甚远……

他最大的优势,便是他的帝王尊位!

这是大义!

君臣大义!

天地君亲师,这是儒家核心秩序,谁敢乱,谁便失了大义,是逆贼!

有此超然至尊之位在,隆安帝便可以一步步更换景初旧臣,无论文武。

只是,这个超然地位,并非无解。

今日太上皇十四子李向,突然发难,就是为了破除隆安帝的不败金身!

太上皇暴毙而亡,并非寿终正寝,无论如何,最大的嫌疑人,只能是隆安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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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点,他辩无可辩!

而且,李向也是真不怕。

有太后在,隆安帝别说杀他,就是圈禁他,都难!

隆安帝目光森寒的看着李向,注视许久后,对贾蔷淡淡道:“贾蔷,既然义平郡王让你去举哀,你就去看看,回来,再告诉他,你配不配当这个太上皇良臣!”

贾蔷奉命前去,只是他到了乾清宫,却发现太上皇棺寝前,田太后、尹皇后、诸太妃、皇妃、并诸王妃、公主、郡主皆在哭灵。

看到贾蔷进来后,不少人大为意外。

尹皇后正搀扶着太后,见他进来,问道:“贾蔷,你来此做甚事?”

贾蔷如实禀报道:“义平郡王让臣来瞻仰太上皇圣颜,并告诉他,太上皇是否寿终正寝,以看臣是否是太上皇良臣。皇上便特意传旨,让臣来一趟。”

尹皇后闻言,面色微微一变,看向太后。

太后却只顾着悲痛,与尹皇后并左右太妃道:“太上皇确实走的可怜呐,本宫……哀家,哀家也没想到,太上皇会这样突然就走了。不应该啊,实不应该啊!”

尹皇后闻言,脸色难看起来。

却有太妃道:“太后娘娘说的是,太上皇身子骨虽不算很好,但前儿我还见他在庭院内练禹步,如何就这样去了?”

又有太妃哭道:“太上皇自退位以来,就一直深居九华宫中,大权悉数交出,颐养天年。谁能想到,即便是这般,竟也未能寿终正寝。”

此言一出,尹皇后登时面色大变,沉声道:“丽太妃还请慎言,太上皇究竟如何宾天,皇上自会查个水落石出。眼下看来,太上皇因是吞服了丹药过多,不幸驾崩。丽太妃悲痛之心,本宫理解,只是却不是信口胡言的理由!”

尹皇后一变脸,别说丽太妃,就是皇太后和诸太妃、皇妃、王妃、公主等,也无不侧目动容。

按照以往,尹皇后之心胸城府,断不会和丽太妃这样说话。

和长辈说话,尹皇后就没有不带恭敬微笑的。

哪怕受过不少委屈,甚至是羞辱,可何时听她说过一句重话?

却不想,今日竟然当着皇太后的面,在太上皇梓宫前,训斥丽太妃!

丽太妃都怔住了,震惊的看向尹皇后。

却见尹皇后一双丹凤长眸中,满是凛冽不可侵犯的神色,眸光含煞的逼视着她。

一时间,丽太妃竟然无法再张口。

这时,许多宗室诸王妃的心中却恍然明悟:

随着太上皇驾崩,似乎,一个世道已经终结了……

镇住场面后,尹皇后对贾蔷道:“既然奉旨而来,你且上前看看罢。”

贾蔷方才低着头,心里默默记忆着前世父母的容貌,和那些无论如何都无法湮灭的记忆,听闻尹皇后之言,再抬起头时,露于众人面前的,便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。

看到他这样,不少人都暗自点头,赞其不愧为太上皇良臣。

哭灵不算难,跪在地上大声嚎。

受气氛感染,往往就能从干嚎变成真嚎,泪如雨下不算难事。

可默默的流泪,哭成这样,就很难了,自然也就难得。

贾蔷在地上磕了头后,上前走到梓宫前,目睹了太上皇遗容后,就要告退,却被太后叫住,问道:“你是太上皇这些年来最喜欢的孩子,多少皇孙都不如你。你现在告诉哀家,太上皇到底是怎么驾崩的?”

贾蔷闻言,心中对这个太后的印象愈发急转直下。

和尹皇后还有尹家老太太相比,这个太后简直愚不可及。

甚至,连贾母都不如。

贾母至少还知道遮掩家丑……

他躬身道:“回太后娘娘的话,太上皇看着,应是玄教中吞金服砂,烧胀而崩。”

田太后闻言,竟然激动起来,拄着凤头金拐狠狠顿了顿地,道:“太上皇何等英明神武之君,纵修道练药,又岂会贪服?”

贾蔷点了点头,道:“太后娘娘且宽心,皇上方才也是这样说的。皇上甚至还举了誓,若果真太上皇山陵崩背后有问题,他必会将一切魑魅魍魉部查出来,千刀万剐,诛灭九族!”

田太后闻言,一时也不知该说甚么,尹皇后便挥手,让贾蔷走了。

看着贾蔷的背影,尹皇后凤眸中,闪过一抹担忧。

她也没想到,太上皇都崩了,那些人,还敢如此,肆无忌惮!

着实,该死!

……

太和门。

贾蔷归来时,宗室诸王和文武官员仍在争吵不休。

一个个忠肝义胆,赤诚忠臣的模样,实在让人“感动”。

看着御椅上坐着的面色铁青的隆安帝,贾蔷心中不无同情。

都说冤枉你的人,比你更知道你是冤枉的。

岂不正合眼下这一幕?

何其讽刺!

见贾蔷回来,诸人倒是一静,隆安帝问道:“可看清了?”

贾蔷不无悲痛道:“回皇上,臣看清了。应是玄教中吞金服砂,烧胀而崩之象。”

此言一出,登时引来百句攻讦!

“你也敢自称太上皇良臣?”

“瞎了眼还是瞎了心了?”

“太上皇那样圣明的圣上,会贪服金砂?”

正当宗室诸王围攻贾蔷时,忽见戴权急急而来,跪地尖声道:“主子爷!龙虎山张天师那边有消息了。他说,丹方没问题,可他查出来,练长生丹的紫朱被人换了!换成了赤符!!”

太和门内站着的都是富贵人家,就算是不炼丹,也知道点医理。

紫朱平肝潜阳,重镇降逆,有凉血之效,可治肝阳上亢,头晕目眩,呃逆,噫气。

而赤符,又叫赤石脂,却是有涩肠止泻,收敛止血,敛疮生肌之效,主治久泻久痢,崩漏带下。

也难怪,太上皇死后会腹部高高鼓起,坚硬似铁……

隆安帝闻言,勃然震怒道:“可查明白了,是何人弄鬼?!”

戴权吞咽了口唾沫,道:“万岁爷,奴婢将所有经手的宫人、道士部拿下,连夜拷问,最后查到内务府颜料库,结果发现……结果发现……”

“该死的奴才,到底发现甚么?”

隆安帝厉声喝问道。

戴权道:“结果发现,在颜料库内,赤符和紫朱居然混在了一起放着。只因颜色模样相近,所以,怕是因为有所疏忽,给拿错了。”

“荒唐!”

“荒谬!”

“胡说八道!”

“滑天下之大稽!”

在一声声呵斥声中,隆安帝淡漠道:“将所有涉案人员,一个不许死,部交由宗人府、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,联合审办。朕还是那句话,此为国朝鼎定以来第一桩大案,不管涉及到谁,不管是因为心存泼天歹意,还是疏忽所致,皆夷九族!现在,以太上皇……”

然而没等他说完,老承泽亲王李贤就颤巍道:“皇上,老臣怎么听说,如今是老五,恪和郡王李暄在掌着内务府?他……他有没有罪过?”

隆安帝闻言,脸色骤然大变,众人目光落在了穿白戴孝的李暄面上。

李暄唬的魂儿都要掉了,本就哭的红肿的眼睛,又落起泪来。

这个时候,隆安帝都不好为儿子张目。

他一旦开口,才真正落入这群老阴逼的陷阱里。

可是,除了他,谁还会为李暄开口?

谁还能为李暄开口?

就当李含、李吉还有诸多宗室王公眼睛明亮起来时,却忽然听到贾蔷大声道:“王爷,上回你还和臣埋怨来着,说内务府里庙小妖风大,池浅王八多,到处都是关系户。宗室里有名望的王爷,哪个都往内务府里插一手,让你管也没法管。颜料库主事有三个,你说都是谁的人来着?”

李暄闻言,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,转头看向贾蔷,二人对视一眼后,李暄眼睛圆睁,大声道:“球攮的,我差点忘了!那颜料库就是十一叔和十四叔,还有一个是老顺承郡王李贵打招呼放进来的人在管着。我一个小辈,看在两个叔王一个叔祖王的面上,打也打不得,骂也骂不得,他们贪去多少也没法理会。如今倒还想让我死不成?”

说罢,李暄转身一把抓住不远处的老顺承郡王李贵,又朝承泽郡王李贤委屈大喊道:“老王祖,我素来孝敬你和老王祖母,你老还想拉我下水害我?”

又眼睛泛红的怒视李吉和李含,委屈悲愤道:“十一叔,十四叔,你们也赖我,以为是我的罪过?好!今儿侄儿就死在你们跟前谢罪!”

说罢,大哭着去龙禁尉跟前要抢刀自尽。

李暄被皇四子恪荣郡王李时一把抱住,李时含泪悲愤怒吼道:“要杀我五弟,先来杀我!!”

皇三子恪怀郡王李晓同样咬牙落泪吼道:“要杀我五弟,先来杀我!!”

大皇子宝郡王李景走到老承泽亲王李贤跟前,一字一句道:“李暄,孤之亲弟,汝欲逼杀他,先来诛孤!!”

李贤看着李景吃人的眼神,唬的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,心里差点没悔死,方才抖他娘的甚么机灵……

躲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的太上皇九子义项亲王李向看到这一幕后,心里一叹:今日怕是没甚希望了……到底还是太仓促了,谁都没料到,太上皇会死的这样突然。不然,今日断不会这样善罢甘休,纵不能将这位阴险毒辣的老八打倒,也让他威望扫地,再无宰御天下之德。

他心里又有些不敢相信,果真只是失误,拿错了炼丹药材?怎么可能……

不过,没等他站出来,化解李含、李吉和几位老王的僵持局面,忽见隆安帝怒哼一声,森冷的眼神扫视诸臣,随后霍然起身,大步出了太和门,重返乾清宫。

隆安帝身后,大批御林军龙禁尉护卫周边。

整座皇城,亦是三步一岗,五步一卫。

不知何时,已变成了一座军事重镇!!

诸王并诸文武此时才恍然醒悟过来,或许,在整个天下,在神京城内,隆安帝未必能掌控许多军伍。

但在这座皇城中,他竟不知何时,已经完执掌了皇城御林!

在这座皇城中,当太上皇驾崩之时,隆安帝便成了唯一的至尊,也是真正的至尊!

林如海环视一圈后,第一个跟出了太和门,追随向前。

贾蔷,紧随其后!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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